无限梦游号

上门幸福

——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无悔、无望的爱。传说中桔梗开花代表着幸福降临,但有些人注定与幸福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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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朵巴掌大小,沁着香的紫花,花瓣脉络分明,由花蕊向外伸展开,像紫啸鸫的羽毛。手机还停留在百度百科界面,桔梗花的词条里有一长串关键词,龚子棋走马观花地扫了几眼又是喉头一痒,一朵桔梗随着轻咳声飘落在他手心。

马佳推开门的时候正赶上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人民解放军一手推门一手拿着手机跟不知道哪个兄弟视频,抬头看到那朵紫花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还是龚子棋先淡淡看他一眼,扬起手机做无辜状:“我吐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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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吐症出现于十几年前,首次出现在一位花季少女身上,随后就以摧枯拉朽之势蔓延开来。刚开始的症状只是吐花,严重了花朵就染了血,在胸腔扎了根,衰败的生命如残花凋落,盛开的鲜花却如生命鲜活。

花吐症源于求而不得的爱恋郁郁成结,这病说好治也不好治,说难也没那么难,简而言之不过是需要暗恋对象的一个吻,对方要是也喜欢你,那么一了百了药到病除,倘若对方对你没那个意思,那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病症不但不会痊愈,患者反而会因为大局已定的事实加速生命的衰亡。

用马佳的话来说,患上花吐症的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可悲又可怜,怀着真心不敢表露最后还能给憋出病来,不是痴情是什么。前几天说这话的时候龚子棋还在他一旁煞有介事的点头称是,结果今天就吐着桔梗花跟他面面相觑。马佳冷静地把嘴凑到话筒边上,对着那边高天鹤的组员飙了一个highC,龚子棋这浓眉大眼的也吐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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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子棋很烦,他非常烦。

刚认识蔡程昱的时候他只拿对方当兄弟看,但兄弟是不可能因为晚上做梦梦到对方第二天就要早起洗内裤的,所以蔡程昱短暂的当了几个月他的兄弟后,就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暗恋对象。

自己还没从喜欢蔡程昱这件事情长达几年的余震中走出来,他们就一起上了同一档综艺,住在同一个酒店,还拥有同一个交友圈。

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烦躁的原因。

高天鹤组的成员未免太过大喇叭,马佳前脚甩了手机质问他到底喜欢谁,后一秒敲门声起,他的暗恋对象红着眼眶跑来问他会不会死。

马佳冲过去堵住小孩的嘴,连声说“晦气”,蔡程昱软软的任他佳哥动作,从眼眶红到耳朵尖,下一秒金豆豆就流出来,带着哭腔问子棋你到底喜欢谁。

那几滴泪水砸在龚子棋心坎上,压抑了许久的爱意顷刻间从土里生根发芽,喉咙处的异样感因为蔡程昱的出现立竿见影。桔梗的花瓣搔着他的喉咙也拨动他的心,他最终还是抵抗不过生理反应,咳出又一朵紫花。

别哭,别哭。他一面拿纸包花一面拿眼角余光偷偷瞄蔡程昱的动静,偏生后者就是不遂他心意,眼泪止都止不住。

子棋,你喜欢谁你告诉我,我替你找他,我……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龚子棋心想我喜欢你啊,可你要是只拿我当兄弟该怎么办呢,我赌不起,我也不忍心让你负上我生命的担子。他还想,我死了就死了,可你还有更好更远的人生。

硬生生压下喉咙的瘙痒感,故作轻松道:“我会去找他的,也别跟别人说了,省得他们担心”

蔡程昱楞了一下才慢慢点头说好,拒绝了马佳的挽留匆匆离开,留给他们一个慌乱的背影。

马佳对龚子棋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信以为真,操着一口京片子跟他逗了几句乐就不再提起这事儿。两个人相安无事待到下午,龚子棋又吐了几朵花瓣。

晚上,他梦见了蔡程昱临走前带着失望和悲伤的脸,在梦里他终于弥补了白天不敢付诸实现的拥抱,小孩被搂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叫子棋,子棋。

龚子棋问怎么了,蔡程昱说子棋,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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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龚子棋依旧持续不断地咳出花瓣,马佳反应过来那天龚子棋信誓旦旦一番话全是虚的,急的在房间里吼他。

“没用的,”龚子棋倚在床头被自己吐出的桔梗花围在中央,下面的一层花瓣已经发皱发黄,上面的一层还散发着浓郁的桔梗花香,幽幽地映着酒店的灯光。

“怎么就没用啊?”马佳急出一嘴京腔,火急火燎给其他人打电话,“你丫就怂包一个!”

龚子棋不置可否地垂着头,某种意义上他的确怯懦,但至少在爱蔡程昱这件事上他从来都勇往直前。

“马佳”

“什么?我可告诉你,你余笛老师马上就来,你少给我——”

“桔梗花的花语是无望的爱,”马佳猛地闭上了嘴,龚子棋想他室友的表情大概称得上是怜悯,“我何必去拖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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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笛来的时候还带着个蔡程昱,小孩坐在床头,过长的卫衣显得他像个刚毕业没多久的高中生,一截白花花跟藕似的手臂乖乖地放在膝上,手指绞啊绞的。龚子棋看见他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大概是又哭过。

现在他又要哭了,像风雨里飘忽不定的帆船,龚子棋想成为他的灯塔,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海上的风浪,是他让蔡程昱这么难过。

余笛还算镇定,也不逼龚子棋说那人是谁,只是安安静静给他讲自己的故事,龚子棋惊异于一向优雅理性的师长也会有心意不被所爱之人知晓的时候,余笛就弯起嘴角:“我一开始担心她不爱我,我要是跟她说了反而增加她的负担,所以一直忍着。直到有一天她哭着来找我,说哪怕她也染上了花吐症也要跟我在一起——我的病就那么好了”

龚子棋恍然大悟,余笛这话其实也真假掺半,为人师长的善于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展开攻势,他的忧虑被余笛猜的八九不离十。

笛哥,你不用这么——蔡程昱打断他,带着慌张的语气问他,“子棋,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泪眼汪汪的小孩从他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打转了半天的眼泪水终于滚落了下来。蔡程昱吸了吸鼻子强打精神,近乎是恳求地劝他:“子棋,你这么好,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龚子棋摇摇头,一阵咳嗽又是几朵桔梗飘落,这一次,紫色的花瓣上带着几丝红。

“子棋!”蔡程昱咬着嘴唇凑近他,“你的病已经加重了”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哭腔,龚子棋忍着不让自己心软,“蔡啊蔡,这些事你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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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子棋后悔吗,他想他是不后悔的。他躺在床上感受自己心脏的起伏声逐渐变得微弱,合眼前望向窗外——窗外枝桠疯长,却总挡不住烈阳。

他阖上眼睛,安静地就像睡着了。

 

蔡程昱从梦中惊醒,脸颊冰冷枕头濡湿,龚子棋在梦里惨白的脸成了他每晚的梦魇。

不管怎么样,他把手放在枕头上徒劳的拍了几下,就算龚子棋不喜欢他,就算十三亿分之一的概率可能是他,他也要去试一试。

星元在旁边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问他怎么还不睡,等了许久没得到回答,蔡程昱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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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子棋坐在对面拿脚轻轻踢了一下自己,说蔡啊蔡,你怎么又在发呆。

他把目光从龚子棋身上扯下来,露出一个以假乱真的笑:“我饿了,子棋”

龚子棋咧开嘴笑了,我刚刚叫你半天就是在问你饿不饿。

他眨巴眨巴眼睛,快乐道,子棋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那朵紫色的花把原本的镜花水月打碎,露出美好表皮下肮脏不堪的东西。

就真的看不出来吗,蔡程昱的手停在门板前,每次看你时满地快要溢出来的喜欢,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有人在里面喊了一声就来,龚子棋诧异的脸裹挟着满室的桔梗花香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平时总是清亮,稳稳的嗓音在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就卡了壳,来的路上打得腹稿见到龚子棋的那一刻就忘得一干二净,只凭着满腔沸腾起的热血和横冲直撞的果决用最朴素的方式告白。

“龚子棋,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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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子棋的花吐症来得快去的也快,不按常理出牌的高贵王子在他们房间门口献上自己的初吻,里面马佳热火朝天的打着游戏,外面是一对爱人裹着蜜一样的亲吻,两朵一模一样的桔梗花打着旋飘下,蔡程昱又哭了,不过是笑着的。

“原来你那——么喜欢我啊?”眼睛笑得弯起来,眉毛都扬的很高,恃宠而骄地开爱人玩笑,龚子棋脸皮有城墙厚,不动声色的一句“那是谁看见我吐花哭都哭了两三次”,蔡程昱难得吃瘪。

“彼此彼此!”蔡程昱短暂的羞恼后又开心起来,“子棋,以后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

龚子棋点点头,小孩又洋洋得意地翘起尾巴讨他的吻,小猫喝水一样在嘴角啄了几下,被龚子棋按着脖子狠狠亲了回去。

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无悔、无望的爱。传说中桔梗开花代表着幸福降临,但有些人注定与幸福无缘。龚子棋想,管他无不无缘,反正我的幸福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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